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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感叹黄岩蜜橘的前世今生

 

游园,感叹黄岩蜜橘的前世今生

 漫步西江 发表于 2009-10-18 19:48:00  台州博客


     下午我去了位于永宁江边的黄岩柑橘博览园。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是一年中最好的天气。“金风送爽”之类的对秋日最美好的赞词就是用来赞美像今天这样畅快爽利的日子的。我想起了如练的澄江,夹江两岸的橘林,千颗万颗压枝低的灿若金星的橘果,以及浮溢在空气中的橘果的芳香,带着阳光的温暖的气息。这是有蜜橘之乡美称的黄岩一年中最美的季节。苏东坡的诗: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虽然东坡先生所赞并不是黄岩,但黄岩人历来爱用这两句诗自赞秋日橘熟时节家乡大地之美。
 
    但橘乡之美并不仅仅在金秋十月。十月的空气是芳香,就像一位老诗人所赞的,是流着芳香蜜的季节。但黄岩还有一个季节,也是流淌着香气的,也是那种丝丝缕缕的香,深入骨髓的香,令人不甘于呼吸而要大口吞咽以使自己沉醉的香,当然它的香不是来自于果实而来自于花,来自于缀满枝头的一朵朵素白的小花,从那小花花蕊上流溢出的馥郁的清香。春天这橘花之香是与秋天完全不一样的香型。自从柑橘博览园建成之后,橘花盛开之时和橘果成熟季节我都会去橘林里徜徉多时。中国诗人中最早赞颂橘花的是屈原,他在《橘颂》中赞曰:“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当我徜徉在“十里柑橘林,一片香雪海”的风景之中时,我最爱诵屈原的这首《橘颂》。但历来除了养蜂人,诗人和普通百姓重视橘花的不多,很多人咏梅花,牡丹,甚至芍药、蔷薇之属,却未见有再咏橘花的,或许是因为橘花太素,也太小,虽然春天里它开得很繁密,但都被经冬不凋的绿叶所隐,它不象别的花这么艳丽,这么张扬。而且它的开花是为了果实,所以它的不张扬是一种谦逊朴实的品质。但它的花虽小,香气却可以传得很远,这是久居城市的人所久违了的乡野气息。今年春天,黄岩终于继仙居举办油菜花节、临海举办括苍桃花节之后,举办了首届橘花节,在细雨迷蒙时节,也竟引得游人无数,我高兴的是黄岩人终于认识到了橘花的价值,它在当代人情感深处的感召力。
 
    黄岩柑橘博览园其实就是将农民所种植的橘园成片地规划,并没有特别的建设,还是由农民各家自己管理。这里是黄岩柑橘最早的人工种植地,也是世界上人工栽培柑橘最早的地方。中国最早的风物志三国·吴人沈莹所撰的《临海水土异物志》中记载,黄岩早在三国时代就已种橘:“鸡橘子,大如指,味甘,永宁界有之。”而博览园所属、永宁江两岸的断江、汇江、东江、江田、新界和山头洲各村正是当时最早种橘的地方。宋嘉定《赤城志》里记载:“乳柑,出黄岩断江者佳也,它如方山下亦有之。”元代有一位叫林昉的官员曾著有一本叫《柑子记》的书,详述黄岩柑橘在宋代种植和进贡朝廷的情况,其中说:“台之州为县五,乳柑独产于黄岩。黄岩之乡十有二,而产独美于备礼之断江。地余四里,皆属富人。”这里的老百姓早在宋代就种橘致富,橘子树成了农民的摇钱树。本书还进一步描述:“断江之东为新界,西跨江,北为新南,地皆宜柑。------又有地,曰东江,亦宜柑,品出新南下,何敢忘断江。”如果缩小地域的话,断江及周边村庄正是柑橘人工栽植的起源地。现在柑橘始祖地的纪念碑正是建在断江村。
 
    黄岩为世界柑橘的始祖地,并不是黄岩人自己说说的,在柑橘学术界是有公认的,并经过了科学的考证甚至经过了种质资源的测定的。日本是世界柑橘生产大国,也是生产历史最早的国家之一,它们主栽的品种叫温州蜜柑,这种橘子至今还是世界上产量最大的品种。在日本,远在唐代就开始种植温州蜜柑,它是当时的日本僧人来台州天台山进香后带走黄岩当时主栽的本地广橘种子,进行改良后再大面积推广的。在世界上享有盛誉的我国柑橘学术界泰斗、国际柑橘执行委员会委员章文才教授在给原浙江柑橘研究所所长任伊森先生所著的《黄岩柑橘史话》一书所作的序言中就有一言九鼎的结论:“近几年经华中农业大学应用五种同工酶分析了黄岩本地早广橘,发现叶片果实形态与温州蜜柑相似;而且酶谱也证明,黄岩本地早广橘,确为温州蜜柑的先祖。”
 
     日本的爱媛县就是温州蜜柑的主产区。记得还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或九十年代初,我自己还扛着摄像机当记者的时候,日本瑷瑗电视台有一个纪录片组曾受命来到黄岩,他们的采访行动名为“柑橘寻祖”,我当时就跟在他们后面拍摄。他们对黄岩至今橘林如海的壮观景致以及所体现出来的黄岩人历两千多年而不衰的对于柑橘的热情,很令他们感动。
 
    我之所以要写以上这些类似史话之类的内容,是因为我徜徉于橘林小径的时候,心中喜忧交织。柑橘是黄岩的品牌,是黄岩对外的名片。我很为自己生为黄岩人骄傲。想起在那过去的岁月,外省人说起黄岩没有不知道的,他们总是竖起大拇指说:“黄岩蜜橘,好吃。”蜜橘不仅给黄岩带来了知名度和美誉度,更是黄岩百姓千百年来的财富之源。这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之初,黄岩成为全国第一批经济百强县,成为率先富起来的首善之地,柑橘功不可没,它是黄岩人积累财富的第一桶金,是后来经商办企业的最初本钱。无论就历史而言还是说今天的现实,我们受惠于柑橘的太多,对柑橘自然充满着感情。永宁江两岸的橘林历千年而葱茏依旧,种植历史之绵长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这个传奇今天还在延续,传承。这个传奇以及它对世界和人类的贡献,应该让世人都了解,都来分享它的光荣和精彩。所以我在黄岩做政协委员的时候,多次提案,建议将黄岩蜜橘包装成一个旅游品牌,向世人推广。我们流连在春秋两季的橘林里,不仅享受自然之美,更可品味永宁江两岸独特的自然地理条件以及百姓的勤劳智慧所造就的源远流长的柑橘文明史以及丰富多彩的柑橘民俗文化。现在政府终于将千年产区规划成了博览园,博览园其实也就是保护区,今后的传承和推广就有了一个载体。这是我所说的喜之所在。再说忧,忧心可重了。毋庸讳言的是,黄岩的柑橘是在退化的。黄岩蜜橘的退化既是品质方面的,因为橘子树现在不再是农民的摇钱树,失去呵护的橘子树自然无法孕育出品质优良的果实。又因为更多的农民不仅弃橘子树,还毫不犹豫地弃种水稻和蔬菜的田园而去,天天跑的是镇上或城里,那里才是他们的财富梦想之地,所有很多的新老橘区在自然衰亡。而政府的工业区和新城镇的拓展,图纸上一划就是一大片,十年树木不容易,而现在电子锯几秒钟就可以锯断一棵树,然后大型推土机跟进,大片的橘林就是这样被推倒的。我很担心长此下去,黄岩蜜橘之乡的美名会在不太长的将来名存实亡。
 
    如果橘林消失了,黄岩人还有什么独有的、值得骄傲的资本呢?说名存实亡其实也不准确,实体都没有了,名也就会慢慢消亡,这就是所谓的实至才能名归。一部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如此辉煌灿烂的柑橘文明史就这么消亡了,岂不令人痛断肝肠?

  


    今天我就看到有不少橘子树不结果。显然这是一些橘农不经心的后果。这又引起了我新的一层忧思:因为建了柑橘博览园,千年橘林是保了下来,但是如果不用心培植管理的话,橘子树的树体本身还是会自然衰亡的。为了历史的传承,政府应该想一个能从根本上保证橘子树永葆活力、让这一片橘林世代葱绿的办法。当然,光这一片橘林,那就成了一片孤岛,政府还要在激发农民种橘积极性上有所作为。毕竟橘子和苹果都是城乡居民的大宗消费果品。种橘子并不是没有效益,临海涌泉农民种的橘子就卖出了很好的价钱,让他们去做别的什么他们都还不愿意去呢。只有农民能像他们的祖祖辈辈一样愿意种橘、喜爱种橘,橘子林才会永葆生机。
 
    最后以清代黄岩人的一首《西江桔枝词》结束本文,也代以表达对黄岩蜜橘的崇敬之情和美好祝愿:
 
    菱花无藕又无莲,杨花成絮不成绵;

    不如种出西江橘,听歌一曲好团圆。
 
    西江是永宁江的支流之一。我所以喜爱这首《桔枝词》,还因为我原先就住在西江边,江水清清,映照着蓝天白云和两岸的橘林,是城郊的一个荒僻所在。现在橘林早已消失了,沿江边辟成了公园,岸边垂柳依依,夏日的晚间我常在江边漫步。不过我搬离江边也已好几年了,今日再念此诗,不禁又感怀西江边的风景,不光是现在还摇曳在秋风中的柳树,还有那无从再见的、邈远时代的橘林。
 
                                                                                                 2009-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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