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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汝谋:乌岩忆旧

    出黄岩城西行45里,长潭水库镶嵌在群山环绕之中,别称“长潭湖”。山遥遥耸翠,水悠悠透碧,湖底下沉没着千年古镇乌岩。此前,这里是乌岩区辖地,四周群山如黛,中间一望平川,既有山乡的清幽,又有平原的舒展。

    乌岩历史久远。始祖卢肆,字国音,是唐宪宗时中书舍人卢景亮的曾孙。五代时,卢肆在闽王王审知部下当府尹。当时闽地连年战乱,相比之下浙江比较安定,尤其是台州,人口稀少,三面环高山而东濒大海,是个避乱归隐田耕的好地方。卢肆到黄岩后,南游委羽山,西访王方平石室,经过乌岩,“乐其溪山秀丽,遂结庐而居”。卢肆去世后葬于乌岩虞岙唐岭,墓前立玄石如圭形,上刻“乌岩始祖卢肆之墓”。

    东西、南北走向的两条长街是乌岩小镇的中心最为繁华的地段。南北走向的直街从上街头大宗里起,北濒筠溪埠头。东西走向的横街,经小沸头,直至圣旨门。街两侧商铺林立,每逢三、七集市,人头攒动。两条长街相交,将全镇分成几十个族亲相聚的民居群落,由上宅、下宅、前宅三大块组成,有五份里、十份里、三透里、萧家里、堂屋里、三角地、保墙头、圣旨门、石道地、林家里、旗杆里、前大份、新屋里、石鼓里、魏家、老屋里、前书院、上旺、猪场头、恒香、新堂、俞家里、田园、蔡卢、麻车等小地名,居民中八成以上是卢姓族人,其次是萧、俞两姓。

    每个居民区大多有各自的台门、牌坊、宗祠等代表家族血脉的标志性建筑,如上街头的大宗里、下宅的下宅殿、前宅的玉峰公祠、五份里的司谏第、三透里的圣旨坊??少数曾经显赫过一时的大户人家,有“三透九明堂”的建筑群,前后相连的各透均为五开间两层式楼房,左右厢房,中间天井。这种屋舍古朴淡雅,结构严谨,把几十间房屋连成一体,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文化底蕴。全镇居民同饮一条水圳,该圳是卢氏一位姓车的新娘捐出嫁妆银而兴建的,水圳宽3尺,深2尺,全长1万多尺,用卵石筑成,贯通全街,盖以石板,每隔一定距离开出埠头,砌以石级,居民晨起汲水饮用,日出涤衣洗菜,晚归沐头濯足,是乌岩街居民生产、生活、消防的一条宝圳。

    以乌岩街为中心,放眼四周,西有蜈蚣山、麻狸岗(红沙岭),北有虎头山、鸡头山、狮子山(北岸),东有牛头山、伏虎山(凌湖),南有黄猫山(黄茅山)。民谣曰:“麻狸拖鸡跳过滩,鸡啄蜈蚣两头弹,乌岩全靠虎头山。若是没有虎头山,乌岩街烧光剩块炭。”还有著名的十六景:黄猫(茅)积雪、银岭朝霞、筠溪方竹、象鼻迥澜、小沸归樵、虎头砥柱、双峰挺秀、三港合流、沙堤巨樟、柳岸寻春、般若晓钟、长潭晚钓、塔山晨岚、西岭晚照、玉溪秋月、梅园吊古。更令人目不暇接的是镇上诸多名胜古迹,如文魁坊、义民坊、进士坊、旗杆里、圣旨门、西华书院、筠溪别墅、东岳庙、大宗里、文昌阁、进士桥、袜桥、西山顶乌石、塔山西华公墓,以及筠溪岸18棵500多年古樟群。

    乌岩是黄岩西乡重镇。古时候,一条官道自台州府城跨越义城岭,经过这里,通向乐清、温州,又有数条乡道从这里起始,盘山蜿蜒伸展,进入永嘉、仙居,形成周边五县山区物资集散地。清同治六年(1867),乌岩街新殿旁设县丞衙门,分理县政与防务,可见乌岩在全县的重要地位。这里又是历代台温战事兵家必经之地,北宋方腊起义军吕师囊部横扫东瓯北进南退,元兵南攻台(州)温(州),清康熙平靖三藩之乱,清末太平军占领浙南等等,许多军队都曾经过乌岩。

    长期以来,乌岩人在生存、发展的实践中,精耕细作,形成了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专业技能的稻作文明。并铸就了乌岩街人的“讲信用,重情谊,相帮相衬,和气生财”的民俗文化传统。民国期间,乌岩街有5000多人,多数是务农为主的勤劳朴实的农民,其次是小手工、小商贩或亦商亦农者。

    乌岩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中进士的有南宋卢休、卢申元、卢雄飞,元卢元敬,明卢明诹,清俞澍棠。尤其是卢明诹,抗外患,斗权奸,其事迹记人《明史》和《中国名人大词典》。卢思诚慷慨出谷千石救灾,明英宗下旨赞为“义民”。近代又从这里走出不少将军、教授、名医、科学家、艺术家、能工巧匠、种田能手、企业家、革命干部??如“五四”先驱、著名教授、社会活动家周炳琳和鲁迅先生作序的《苏联见闻录》作者、革命烈士李文益等社会精英,还有一些移居海外的知名人士,业绩卓著。

    乌岩人以“耕读”为本,历代私塾林立,曾开办过“双峰书院”、“诒燕书院”、“西华书院”等,并有不少著作留传于世,不少宗族还设立“学田”,其中西华书院(乌岩小学前身)自明万历十五年(1587)建社学以来,历代都由五份里卢氏捐设学田,资助办学,从未间断,直到建水库前,学校还保留着书院的建筑风貌。

    乌岩是革命老区。中共乌岩区委成立于1929年,是黄岩历史上最早的中共区委组织。中共黄岩县委曾经在这里组织乡民暴动,进县城打“盐廒”。红十三军军长胡公冕曾率700将士在这里驻足,浙南游击队括苍支队挺进大队曾经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开展游击活动。

    新中国成立后,爱国爱乡精神进一步发扬光大。1955年,省水利局工程师卢秀袒回乌岩老家探亲时,以他水利专家的慧眼和胆识,提议在长潭建筑大型水库,政府纳而行之。乌岩人离开了千余年的祖地,移居他乡,使温黄百万亩良田旱涝保收,台州百万人民受益。乌岩人从“义民”到“移民”,乡风祖德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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